Chapter 20
“好了，你的眼睛经过治疗已没事了，现在告诉我，你看到了什么？”一个温和的、带了些微诱导语气的女声在房间内响起。
半晌，一个微微颤抖的女声响起：“血……好多血……我杀了人。”
“你杀了人，你杀了谁？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是他们带上来的，有好多人，随便我们杀……”
“那接下来，你想怎么做？”
“我，我不知道……”这个女声听起来很害怕，嗓音一直在颤抖。
“可是你杀了人。”另一个女声淡然地说道，冷冰冰地叙述这一事实。
沉默。半晌，刚才那个害怕的女声语气突然变得冷然：“是，我杀了人。那就继续杀，因为我要活下去。”
“你杀了多少人？”
“数不清，也不想数。”
“那你的妹妹呢？”
“妹妹？我哪有什么妹妹？”冷冷的女声突然顿了一下，迟疑道，“对，我有个妹妹……她，死了吧？”
“她是怎么死的？什么时候死的？”
沉默。良久，也不知是谁叹了口气，打了个响指：“你可以醒过来了。”
丁喜悦半坐起身，冲穿着医生服的区嘉雯眨了眨眼：“我这个案例你研究了这么久，有什么进展？”
区嘉雯幽幽地看了丁喜悦一眼，不置可否：“你最近，好像很开心？很少见你这样，Joy。”
“嗯……有吗？”丁喜悦勾了勾唇，“毕竟你这里是儿童精神科，我这个成年人，好歹也要装得年轻点，可爱点嘛，对不对？”
区嘉雯合上记录本，站起身，自上而下地望着丁喜悦：“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，能让你有这样的改变，我都很高兴。”
“那我以后是不是不用再来了？”丁喜悦也跟着站起身。
区嘉雯摇了摇头，迈步朝催眠室外走：“你在和我开玩笑吗？老师说过，没有把你治好之前，不能放你走。”
“拜托！”丁喜悦上前挽住区嘉雯的手臂，像是妹妹对着姐姐撒娇般地道，“DR.区，每三个月来一趟你这边，我真的很难诶！又要避开那些记者，还要怕被你家那位发现！”
听到“你家那位”四个字，区嘉雯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：“他的公事我从来不曾参与，至于你的事，我会守口如瓶。心理医生有保密义务，你不是不知。我是有职业操守的。”
“好吧。”丁喜悦妥协般地放开了区嘉雯，“那今天有什么结果吗？”
“你自己知自己事。”区嘉雯来到桌前坐下，“究竟要哪个人格做主，由你自己话事。不过，你的两个人格隐隐有融合的趋向。如果你不排斥，我觉得融合也是一个选择。”
丁喜悦站在桌前安静地听区嘉雯说话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。
“Joy？”区嘉雯说完，见丁喜悦仍在发呆，忍不住出声叫醒她，“我说的，你听见了吗？”
丁喜悦回过神，看着区嘉雯笑说：“我听见了。如果有需要，我会再找你。”
“要提前预约啊，”区嘉雯强调道，“每三个月一次的诊疗我为你空出时间，但中间有需要必须预约。我们熟归熟，规则还是要遵守的。”
丁喜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：“我说你这一板一眼跟谁学的？当年刚认识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？”丁喜悦最早认识区嘉雯的时候，区嘉雯还是个见习生，跟着她老师一起看病人。而当时十几岁的丁喜悦，就是她老师的病人之一。
后来，区嘉雯的老师退了休，就将丁喜悦这个病例交给了区嘉雯。从此，身为儿童精神科专家的区嘉雯，还要负责一个成年人的病例，那就是丁喜悦。
区嘉雯抿了抿唇，看着丁喜悦：“这是规矩啊，需要和谁学？”
“需要啊。”丁喜悦理所当然地在区嘉雯对面坐下，喝了一口水，“比如你家那位陆主任。”
区嘉雯无语，抬手看了看表：“你的时间还有五分钟，丁小姐。”
“那么好喽，”丁喜悦托着腮冲区嘉雯笑得灿烂，“我付了钱的，DR.区~所以我们再聊五分钟吧！”
“你去哪里了？”汪新元看着从电梯上下来的丁喜悦，有些担心地问。早晨从酒店的床上醒来，身边空空如也的时候，汪新元有一瞬间的害怕，害怕那女人是不是又和上次一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不见，剩下他独自担忧。
然后汪新元觉得丁喜悦可能是先回公司处理公务了，于是马不停蹄地来到L&J，上到十八楼，却发现根本没有丁喜悦的影子。手机拨打她的电话，也提示是关机状态。他忍不住握紧了拳头，他讨厌这种喜欢的东西没办法被自己完全掌控的感觉。
“我有点私事。”丁喜悦轻飘飘的一句回答成功地激怒了汪新元，他冲上前拉住丁喜悦的手腕：“什么私事？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？你不是说，外面有很多人都想杀你吗？”
丁喜悦感觉到手腕的疼痛，转头看着汪新元，感觉他这次生气似乎有点莫名其妙：“说了是私事，自然与你无关。又为什么要告诉你？真把自己当我的未婚夫了？”
汪新元一怔，下意识放开了握着丁喜悦的手，丁喜悦垂头，看着微红的印痕，努力忽略心中那一股怅然若失：“外面的某些小蟊贼，我自己完全有能力应付，不需要你担心。”
丁喜悦说完，转身就走，谁知汪新元伸手一把揽住丁喜悦的腰，将她拉向自己，双臂将她紧紧锁在怀里：“是，我不是你真正的未婚夫，但至少，你说过，要让我做你一世的私人助理。我有权，担心我雇主的安危，不是吗？”
丁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弄得有些懵，汪新元的话也让她一时不该如何反驳。
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，丁喜悦手包里的电话响了。
电话铃声响了很久，汪新元依然没有放开丁喜悦。
铃声终于停了，丁喜悦叹了一口气，用力推开汪新元：“行了，我知了，以后我有私人安排，都不会瞒你，这样你满意了吗？”
丁喜悦没有想到，汪新元竟然真有这种能力，用一个拥抱就能让她妥协。她想起区嘉雯对她说，“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，能让你有这样的改变，我都很高兴”。可是这种改变，真的值得高兴吗？丁喜悦对区嘉雯的话十分怀疑。
“希望你说到做到。”汪新元盯着丁喜悦的眼睛，他不擅长观察微表情，但对方是不是在说谎还是能够判断的。丁喜悦刚才说话的表情十分认真，他相信她并没有骗他。只要她应承将来不会没有交代就消失，那么他也就能放心了。
这时，电话铃声再次响起，丁喜悦移开落在汪新元脸上的目光，从手包中拿出手机，划开了接听键：“L&J，丁喜悦。”
“丁小姐您好，我们地藏哥想约您见个面，不知您何时有空？”
“地藏？”丁喜悦皱眉，大概猜到了地藏会找上自己的用意，她倒是也想见见这个被称为“毒阎王”的男人，于是回应道，“今晚吧，我会过去。”
“地藏约你吗？”汪新元见丁喜悦挂了电话，有些担心地拉住她拿手机的手，“他约你做什么？”身在江湖这么久，汪新元自然听说过地藏这个人，只不过他是抢劫犯，而地藏却是贩毒的，两者并不相干。但地藏的心狠手辣，他是有所耳闻的。
“嗯。”丁喜悦抬眸望着汪新元，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担忧，“没事，不过是谈谈生意上的事罢了。”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，“你陪我去就好了啊。”
玛丽晕晕乎乎地醒来，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，被换了干净的丝质睡衣，但身体并没有什么异样。她猛然坐起身，环顾四周，此刻她正在一个布置豪华的酒店房间之中。
玛丽的酒量并不好，昨晚她只是陪地藏喝了两杯，就感觉眼前出现了重影。她望着地藏似笑非笑的面容，鼻尖是他喷出的雪茄味道，想说些什么，还没等说出口，就晕了过去。
“你醒了？”地藏光着上身从浴室出来，见玛丽醒了，便淡笑着开口问道。
玛丽有些瑟缩地将被子身上拉了拉，看着地藏，结结巴巴地问：“昨，昨晚，我，我们……”
地藏有些好笑地走到床前，用那只假手的手指勾着玛丽的下巴，揶揄道：“你想我们发生什么？”
玛丽感觉自己的心怦怦地跳得极快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，用力摇了摇头，然后疑惑地问：“我的衣服……”
“哦，”地藏饶有兴趣地扫了一眼玛丽精致的锁骨，“服务生帮你换的。”见玛丽瞪大了眼睛，又笑着补充了两个字，“女的。”
玛丽这才舒了一口气，然后就听见自己的肚子“咕咕”叫了起来。
“饿了？”地藏挑眉。玛丽点点头，然后拉住地藏的手腕，望着他假手与手臂的连接处，有些好奇地问：“这里，还疼吗？”
地藏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温柔，摇了摇头回答说：“不疼了。我帮你去拿吃的。”
“好。”玛丽甜甜地应了一声，“多谢。”
“不用谢。”地藏直起身，摸了摸玛丽的头，“以后，就呆在我身边。所以，少说多谢。”
看着地藏离开的背影，玛丽想到之前有人告诉她，运气好的话，会遇到一个很疼她的金主。那她现在这样，算不算是遇到了一个很疼她的金主呢？但是这个金主，昨晚什么都没对她做，所以，他究竟把她当什么呢？
“来，吃早餐吧。”地藏披着一件和玛丽同款的丝质睡衣，端着餐盘放到床头柜前，同玛丽这样说。
玛丽受宠若惊地想要下床，却被地藏按住了：“就当是我报答你一年前照顾我。”
“那没什么。”玛丽停下了动作，看着地藏为她布菜的侧脸，心想，这一切大概就是报恩吧。说不上为什么，她的心有一点点失落。
一年前的一天晚上，她在回家的路上，发现了一个倒在小巷里的男人，男人的一只手被人齐齐斩断，地上全是血。她慌张地跑过去，发现那个男人似乎昏迷着。
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，却被男人用另一只手打掉了手机：“不准，报警。”
玛丽诧异地看着她本以为昏迷的男人正用一种杀人的眼神望着她，她颤抖着双唇答了一句：“好。”然后那男人便昏了过去。
玛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帮男人止住了血，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拖回了家。那之后，玛丽悉心地照顾这个男人，虽然不曾指望他报答，但也没想到他会在某一天不辞而别，也没想到在一年后的今天，成为自己的金主。
所以，玛丽更不会知道，地藏之所以要搞游俊杰的傲星，也是因为她。
——TBC—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