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 34

艾丽丝有些拘谨地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，她的对面是正襟危坐的陆志廉和眼神略带歉意的区嘉雯。区嘉雯咳嗽了一声，开口道：“sorry啊Alice，这位是ICAC的陆主任，他说有些事，一定要今日向你问清楚。”

艾丽丝拿起咖啡杯抿了一口，心里虽然有些不快，但面上却是温和地笑了笑：“没关系。不知道陆主任想问什么问题呢？”

陆志廉收回观察艾丽丝的目光，偏头看了眼一旁的区嘉雯，想了想说：“不如DR.区先说吧。”

区嘉雯无语，不过她想说之事也并非什么秘密，于是开门见山道：“是这样的，Alice，当年你曾拿着一个病例来向我师傅请教，那个病例，你怀疑是反社会人格，是吗？”

艾丽丝眉头一跳，笑了起来：“是有这么回事。不过，DR.林告诉我，是我搞错了。”

“对，当时师傅给了你否定的答案，但是，”区嘉雯顿了顿，“但师傅在你走后，却同我说，其实他怀疑那个病例，是反社会人格。”

艾丽丝一怔：“可当时，他为何说不是……而且我回去偷偷给她做了测试……”

区嘉雯抿了抿唇，出声提醒道：“有些反社会人格，光靠观察和测试，是根本判断不出来的。”

艾丽丝摇摇头，像是拼命在拒绝这个事实一样：“不会的，她很好，后来一直很乖。她怎么可能是！DR.区，sorry，我想可能是时间太久远，你记错了你师傅的话。”艾丽丝一边说，一边站起身，“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，我先走了。”

“等等，Alice！”陆志廉见状站起，匆忙地问道，“头先说过我有一些事情想问，不知是否可以再耽误你一点时间？”

艾丽丝背转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，陆志廉的声音让她彻底回神，她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过激了。于是，她慢慢转身，淡淡地扫了区嘉雯一眼，才偏头望向陆志廉：“不好意思，陆主任，有什么问题，你问吧。”

区嘉雯看着艾丽丝复又在对面坐下，心中泛起淡淡的疑惑。以她的专业角度来看，这个艾丽丝的性格有些偏执，当她提到那个病例时的反应又显得十分紧张，那个病例，对她真的这么重要吗？

“可以问一下Alice你今次来香港的行程吗？”陆志廉公事公办地开口。

艾丽丝点点头：“一周后，有一场妇女儿童权益保护的演讲。”

“据我所知，”陆志廉将双手放到桌上，很认真地盯着艾丽丝，“你们团队的原定抵港时间，是五天后，为什么会提前过来呢？”

艾丽丝一愣，似乎没想到陆志廉会这样问，她皱了皱眉：“想提前过来香港玩，这也犯法？”

艾丽丝毫不在乎的态度并没有让陆志廉气恼，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艾丽丝：“过来玩不犯法，但如果同人勾结，企图在香港倒卖一些违禁品的话，就不好说了。”

艾丽丝瞪大了眼睛，震惊令她的身体微微抖动：“陆主任，有些话不可以乱说，我可以告你诽谤！”

“我们得到线报，近期会有一批军火自泰国偷运至香港，而时间刚好是三天后。三天后有一场慈善拍卖会，不出意外，Alice你也会前往参加，不是吗？”陆志廉的语气平铺直叙，却带了点不容辩驳的意味。

艾丽丝的嘴唇动了动，想发火，却又不知从何发起。她确实会在三天后参加那一场慈善拍卖会，但她完全不知道这场拍卖会涉及了什么军火偷运。如果早知如此的话，她肯定不会听艾琳的话，提前过来香港了。

“我竟不知，什么时候，没有根据的猜测，也能成为ICAC怀疑人的证据了？”一道张扬的女声传来，陆志廉眯起眼朝艾丽丝身后望去，只见丁喜悦双臂环胸，有些戏谑地看着陆志廉。

艾丽丝回头，看到丁喜悦如同看到救星一般挽住了她的胳膊：“Joy！”

丁喜悦拍拍艾丽丝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，接着便好整以暇地坐到陆志廉对面：“好久不见呀，陆主任。”说完，又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区嘉雯，微微颔首，礼貌地笑了一下。只有区嘉雯看出了丁喜悦眼底的那一抹促狭。

陆志廉十分官方地笑了一下：“好久不见，丁小姐。”

“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，陆主任的处境似乎不太好。”丁喜悦的嘴角微微扬着，她说的是陆志廉当卧底坐牢的那段经历。

陆志廉沉默地望着丁喜悦，等待她的下文。丁喜悦有些无奈地耸耸肩：“sorry呀，我不是有意打断你们的对话，但我实在是不知，何时起ICAC竟还要帮手O记，调查军火走私了？”

陆志廉微微皱眉：“这恐怕不关你事吧？丁小姐。”

丁喜悦点点头：“确实不关我事。但陆主任毫无根据地怀疑我的朋友，我难道不能帮她说句话吗？”

陆志廉默然，他确实没有证据，但据他们的线报了解，艾丽丝与泰国的那个神秘组织有一定联系，所以，他今日才会这般咄咄逼人地想要从她口中套话。但很显然，艾丽丝真的什么都不知道。反而是眼前这个丁喜悦，好像知之甚多。

丁喜悦见陆志廉不说话，于是转而看向区嘉雯：“这位，就是陆主任的妻子吗？”

区嘉雯点点头，本想假装不认识地自我介绍一下，谁知丁喜悦直接开门见山：“上次有支笔落在你office了呢，DR.区。”

区嘉雯有些震惊丁喜悦自爆她是自己病人的行为，但见丁喜悦眸底的笑意，区嘉雯明白了，她是不想自己因为她，而同陆志廉之间产生嫌隙。于是，她感激地回望丁喜悦：“是呀，下次上来问诊时，记得拿回去。”

陆志廉讶异于区嘉雯一个儿童精神科医生，居然还给丁喜悦治疗。但看着两人之间坦然的神情，他有些自责于近来对区嘉雯的疑心。

“好了，陆主任，既然你没有实质性的证据，”丁喜悦出声道，“就请不要怀疑Alice。虽然她不是香港市民，但也是受邀来进行演讲的，你也不想因为一番毫无根据的指责，就让一场筹备已久的演讲开天窗吧？”

丁喜悦在暗示艾丽丝随时有可能抛下演讲不管，提前离开香港，陆志廉自然是听出来了。于是他的脸上带了点歉意地同艾丽丝道：“抱歉，Alice，头先我不该这么怀疑你。但如果，后续你有相关的线索，请务必联络我。”陆志廉说着，将一张名片推到艾丽丝的眼前。

艾丽丝看了丁喜悦一眼，见丁喜悦点头，她便收下名片，应承道：“我会的，陆主任。”

丁喜悦刚进L&J大门，就见凌敏有些犹疑地迎上来，轻轻地唤了她一声：“丁小姐。”

大概料到了她的来意，丁喜悦也不恼，便说：“上去吧。”凌敏一愣，嘴唇动了动，终是没说什么，跟在丁喜悦身后上了十八楼。

在沙发上坐下，丁喜悦给自己和凌敏都倒了一杯水，这才开口道：“Branson还未醒？”

凌敏点点头，看了丁喜悦一眼，下定决心似的地说：“丁小姐，其实我今日来，是……”

“拒绝来L&J，是吗？”丁喜悦的语气不咸不淡，就像是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。

凌敏怔愣了一下，还是继续道：“是的，丁小姐，虽然您已经邀请我两次了，我是真的不好意思拒绝。但傲星那边，我手头上还有很多工作没有交接，Branson他也……”

“你是听到了什么风声，对吗？Molly？”丁喜悦的眸光微微流转，与凌敏对视。两人视线相接的一瞬，凌敏的心猛地跳了下，她直觉眼前的丁小姐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。她为Branson来寻求帮助时，丁小姐的眼中有一种迷茫和摇摆，而如今，她的眼中却只有坚定和锋利。似乎有什么东西让她蜕变，曾让她坠于迷惘的黑夜迷雾中，也让她一夕就变回最早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丁喜悦。

“是……丁小姐，”凌敏斟酌着词句，“我同Branson只是普通人，真的无意卷入你们这么复杂的生意里。ICAC同CCB最近准备调查L&J，我思前想后，觉得并不适合在这个时候加入L&J。”

丁喜悦看着凌敏，她在职场上锋芒毕露，但却在生活上寻求尽可能大的安稳。旁人的生活她自然没办法置喙，纵然她欣赏凌敏的才干，但同时她也尊重凌敏的决定。

“当然。”丁喜悦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，“Branson的事我很抱歉，但我一定会给他这次的遭遇一个交代。也希望他能早日醒来，有机会的话，记得要请我喝喜酒。”

凌敏松了一口气，也笑着回答：“一定会的，丁小姐。”

“但是，”丁喜悦收敛了笑容，很认真地警告凌敏道，“傲星也不能再呆了，你明白吗？”

凌敏呆呆地望着丁喜悦，想问为什么，却始终没有问出口。因为她看见丁喜悦望向落地窗外，天空灰暗，雾霭漫漫，她听见她自言自语地道：“要变天了呢……”

凌敏的心，顿时又一阵收紧。她默默祈祷着这一场纷争不要波及到自己，她只想守着Branson快点醒来，然后两个人一起平平安安，相守到老而已。

虽然自私，却是很真挚很朴素的愿望。但即使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，于丁喜悦而言，可能就是奢望了。

——TBC——